【川田豊】
獲救了。
全是假的。
那不是阿進。
都被◇◇騙了。
你的志願不是醫大嗎?
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,父母帶著我搬家到了東京,離開了○○県之後那七天的事情就像是夢境一樣,但手上那個在最後一天才浮現的疤痕總是在提醒著我,一切都不是假的。
還有在午夜時分,我總是會夢到我跟著死去的同學們一起在津見川內漂浮著的夢,小憩時也是,一閉上眼我又看到了我穿著學蘭站在津見東走廊的樣子。
在那之後在東京又休養了一陣子,才轉進了現在的學校,陌生的環境跟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同班同學,雖說不適應但也沒有想像的糟糕。
「川田,你的志願不是醫大嗎?」在新學校的班導師——中村看著我的志願調查詢問道,「上次的家庭訪問,你的父母一直說你的夢想是當個醫生。」
我看著不熟悉的班導師的臉,想起了在津見東的班導師,但他……
我低下了頭,不再看著眼前的人的臉,低聲開口:「不,突然不想了,當個教師也不錯的不是嗎,老師?」當個教師也不錯,曾經阿進也這麼說過。
「如果你是這麼想的我也不能說什麼……但以你的表現……」
「老師,我已經決定了,父母那邊,我會好好說明的。」
「我明白了,但我希望川田你再好好想……」
「我先離開了。」
不給中村老師任何的機會,我逃離了辦公室。
真的要回去嗎?
大學畢業後,我按照著計畫一步一步的前進,最終順利考上了正式教師,在東京的某間高中任職著,或許就這樣度過一生也不壞吧?
本來是這麼想的,直到那天,我在車站遇到了忘先生。
忘先生是津見神社的人,也是津見川宮司的長子,閒談間也得知了他在三十七年前正式接管了津見神社宮司的職位,但前幾年已經退位將宮司一職轉交給兒子。
不過我還是有很多話想問他,在確認過忘先生接下來沒有行程後,我邀請他跟我去喝一杯。
閒話家常間,從忘先生那裡知道了一些△△町雞毛蒜皮的小事,已經離開△△町四十年,那快要從腦袋中消失的美好回憶也開始鮮明了起來,還有那七天在津見東的……
是啊,我不是來詢問這些無聊小事的。
才正想著要如何開口,忘先生率先開了口:「那之後老頭子啊,上吊了。」
他輕輕地喝了一口酒,繼續補充著:「喔,我說我家那個老頭子,事發後沒幾年就在神社內自己了結了自己的生命。」
他就像是在說著別人家的事情一樣,輕描淡寫、事不關己,而我也只是呆在那裡不知道如何回應。
「嘛,畢竟是他太自大了,某種程度上來說,都是他的錯,所以才自責……啊,我說太多了。」忘先生又喝了一口酒後繼續道,「不過哪,川田家的,你知道那之後過不到一年,津見東……又重新招生了嗎?」
聞言,我本來握在手中的酒杯掉道桌上,酒灑得到處都是。
「咦……什麼……騙人的吧……這是騙人的吧?那裡不是……不是說什麼有毒物質……我以為會就這樣……」突然的消息讓我的腦袋脹脹熱熱的,說了很久也沒辦法正確表達出我想說的話。
「啊……有毒物質。是呢……當初笨蛋理事長是這樣說的……」忘先生又倒了一杯酒。
「川田你啊,相信那個嗎?」
我混亂的腦袋還沒有將一切都給整理好,忘先生突然說了這樣的話,我一臉茫然。
「您是說……」
「我的立場哪,」忘先生打斷了我的話,「當然是希望他們把那顆石頭還給神社,不過保險起見最好是整個學校都不要再使用了,不過他們一直不肯呢,最後就重新招生了,真的是怎麼說都說不聽。」
「過了那麼久,也還是不願意把石頭還回來,真是固執哪,如果可以,我希望有人可以幫忙把石頭收回來。」
忘先生的意思……果然,津見東的土地已經不是適合再讓學生就讀的情況了吧。
即使我清楚忘先生還是有隱瞞著些什麼,但果然我還是……
「這件事情,我可以幫上忙嗎?」
忘先生聽到後,只是沒有表情的看著我的臉。
「確實是有個方法,但這樣你就必須要回到津見東。」短暫的沉默後,忘先生又開了口,「你啊,雖然從那之後一直沒有來我們這裡進行淨化儀式,但東京畢竟離○○県很遠哪,那東西的詛咒再怎麼樣也沒辦法到這麼遠的地方。」
「但也是因為你一直都沒有進行過淨化,那個詛咒一直都在你的身上。」忘先生伸手抓住了我的左手,看著我刻意使用貼布遮蓋住的那個痕跡,「所有人之中,有這個『百』的人是最難淨化的……大多的人後來不是瘋了就是自我了結了,只有少數的人還殘留著理智活著,而其中大多都是像你一樣離開○○県的人。」
忘先生的臉色更加的沉重。
「如果回去了……連我都不敢保證會怎樣的喔。你真的要回去嗎?」
忘先生的話讓我有了一瞬猶豫,但是我啊,從那之後一直抱著負罪感,這樣的情緒隨著離開○○県的時間久了之後也沒有消散。
是啊,不做些什麼的話,我會一直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吧。
「我已經決定了,我要回去。」
聽了我的答覆之後忘先生笑了,嘴上帶著耐人尋味的弧度。
我能做好的吧?
花了點時間辦理了離職,並著手準備搬家的事情,我並沒有告訴我的父母,他們年紀也大了,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再傷神了,我想我的兄弟姐妹們會照顧好他們的。
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,過了四十年,我再度踏上津見東的土地,校園並沒有太多的變化。
我能做好的吧?
我看著校門口櫻花樹下那顆與四十年前一樣的封印石,心裡暗自的做了個決定。
為什麼,突然這麼安靜呢?
成功了。
今天接到了新任理事長的電話,電話那頭告訴我,津見東會跟目前招收人數逐年減少的津見西合併,而校舍會轉移到校腹地更大的津見西,現在的津見東……即將走入歷史。
掛斷電話後,我坐在校長室的辦公椅上,閉上了眼,想起了這幾年的事情,真是長久的抗戰。
也要多虧了忘先生,一直以來他似乎也是在四處跟各式的人接觸,有他們在背後的推波助瀾才能成功的吧。
我該如何表達我的喜悅呢?我迫不急待想馬上去找忘先生,告訴他這個好消息。
但是,為什麼,突然這麼安靜呢?
現在是下課時間,我走出了校長室,理應熱鬧的校園內空蕩蕩的,一個猜想衝進了我的腦袋裡。
我的腦袋再度一片空白,等到回過神的時候,我已經飛奔至津見神社內。
明明就差一點點了。